“阳·wei？”沈翊有些不可置信，他接过闫谈声送过来的审讯报告。

　　杜城坐着，探过去想抢走沈翊手中的报告，却被沈翊一个抬手，轻轻躲过。

　　按照杜城的本意，他是想站起来继续抢的，但他那腰杆子现在太软的，真的不适合做“剧烈运动”，当下，他只能作罢。

　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，杜城转眼换上严肃的表情，问闫谈声：“这种事都能审出来，杀人的事怎么一个字都撬不开？”

　　“他呀，把自己这事儿说出来，甚至还有病历，也是为了佐证自己没有那方面需求。”闫谈声喝了口浓茶，叹气。

　　虽然他们见多了嫌疑人，很多时候，靠直觉都能猜到对方每句话背后的目的。但要给嫌疑人应有的惩罚，还是要看法官怎么看。

　　“动机消失了。”沈翊喃道。

　　杜城皱眉，这是很麻烦的情况，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。一开始，他确实认为马朴信是那种单纯的疯子，对沈翊下手也纯粹是因为上头。而现在，他不得不怀疑，马朴信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排除自己杀人的嫌疑。

　　与其取信于警察，不如用残缺的证据取信于检察官和法官。

　　“铁证，必需找到他杀人的铁证！”杜城的手指交叉，他转念一想又问起，“诱导剂，他是怎么解释的？”

　　闫谈声肩膀垮下来：“他说给自己用的，想试试能不能治疗自己那病。”

　　完美的解释闭环。

　　沈翊看看杜城，又看看闫谈声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。

　　杜城第一时间察觉到沈翊的响动，眼疾手快，抓住沈翊的手腕，质问：“去哪？”

　　“回办公室打扫卫生。”沈翊回答的理所当然。

　　杜城不理解：“这案子都这样了，你还有心思打扫卫生？”

　　“嗯！”沈翊的回答甚至还有点雀跃。

　　杜城觉得不对，他将沈翊拽到眼前，追问：“你…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？”

　　沈翊抓住要滑落的书包带，笑道：“目前还没有，我准备找个共性。”

　　“共性？”

　　与其听沈翊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，不如跟在他后面，看看他要做什么。

　　只见沈翊把存放书面证据的档案袋借走，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。

　　回到办公室中，沈翊坐到画板前，将那张照片放置在画纸的旁边。

　　“这是那面墙的取证照片，你看这个干嘛？”

　　沈翊找着绘画工具，边找边解释：“这一类的凶手对于猎物的挑选不会是随机的，还记得我来时遇到的第一起案件吗？”

　　整容医院的谋杀案，虽然凶手不是连环杀人犯，但被害者却是个连环qj犯。

　　“他挑选的猎物的手都很好看，所以我觉得，这面墙上贴着的照片也一定有着某个共通点，我想找找看。”沈翊的工作模式一下就打开了，比起推理，这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。

　　杜城没再说话，站在边上插着腰静静看了会儿沈翊，他开始想自己能干些什么，突然灵感一现，他冲了出去，俨然忘记了身上的不适。

　　沈翊抬头看了看门口，杜城早已不见踪影。

　　他们不必总粘在一起，各自为战，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。

　　沈翊笑得眉眼弯起如月，嘴角尽是宠溺，即便杜城此刻不在身边，他却觉得杜城正在与自己并肩前行。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满足感。

　　“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？”杜城找到蒋峰。

　　蒋峰立刻拍了拍旁边的李晗，李晗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，从桌上成山的文件里抽出一小叠资料递给杜城：“找到了，死者和那个马朴信没有社会层面的关联，包括墙上照片里的人也是，都没有什么关系。不过……”

　　“不过什么？”杜城翻着手里的资料，头也不抬，只有挑起的眉毛，无形中给李晗施加了些压力。

　　李晗看向蒋峰，在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，李晗才继续说了下去：“五年前，他们所有人都曾经当过药物试验志愿者，包括那个马朴信。”

　　“药物试验？什么药物？”杜城很意外。

　　“诱导剂。”

　　这时，沈翊抱着照片和图纸冲了出来：“我找到了，他们所有人的脖子线条都很奇怪，我猜测是囊肿，细看之下还有针孔！往脖子上注射的药物有什么？”

　　杜城看向沈翊，慢慢回答：“五年前的注射型诱导剂。”

　　“时间紧迫，我们去查一下那批诱导剂。”杜城领头，带着沈翊和蒋峰快步离开。

　　

　　“五年前的诱导剂试验记录……”药物公司的研究员在三名警察的包围之下，满头大汗的在电脑上查询记录，“找到了。”

　　话音刚落，杜城就把研究员连人带椅子一起推开，抢占在前面浏览起记录。

　　“马朴信，后遗症阳｜wei，能对上！就只有他一个人出现了这个后遗症？为什么？”杜城扭头去问研究员。

　　研究员磕磕巴巴回答道：“小、小概率事、事件，都、都有签知、知情同意书的。”

　　这是在急着撇清己方的责任，杜城不想继续听这些废话了，便转头不再看研究员。

　　“他们当时是集中住宿？诱导剂试验，为什么alpha会和omega住在一起？”沈翊皱眉。

　　“药物研究……很、很贵，我们……”

　　“钱不够，知道了。”杜城打断了研究员，他受不了这一类慢性子。

　　“有录像记录吧？”沈翊比杜城有耐心。

　　研究员点点头，把录像拷贝给了沈翊。

　　三人决定回局里慢慢看，当然，主要是李晗看。

　　李晗揉着发酸的眼睛，倒在何溶月身上求安慰：“我觉得这几天我眼睛要瞎了。”

　　何溶月把咖啡让给李晗：“查到什么了吗？”

　　其他人也刚好围了过来，李晗喝了口咖啡后说：“有画面的都很正常，但是少了一个晚上的录像，那天刚好是他们初次注射诱导剂的第一天。”

　　“欲盖弥彰。”杜城四个字总结，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该干什么了。

　　没多久，房间研究所的负责人就被带了回来，全权交给闫谈声询问。

　　“终于明白了，这不是无差别杀人，而是谋杀。”闫谈声擦擦手掌，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被马朴信留下的痕迹给误导了。

　　有闫谈声的技巧，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负责人很快就把删去的真相吐了出来。

　　“造孽，把一群打了诱导剂的omega和一个alpha放一个房间会发生什么？还能发生什么？”闫谈声坐到桌边说给杜城和沈翊听。

　　杜城皱眉，在他所接受的教育里，在这种情况下，alpha是最危险的角色，omega毫无疑问是受害者。但或许，真实的情况比书本上的知识更为复杂，自己的思想是片面的。

　　沈翊拍拍杜城的肩膀：“其实，alpha也是人，也会成为受害者。”

　　所以，这件事对于马朴信来讲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。他那对omega发自内心的厌恶和鄙夷，并不是因为什么alpha至上主义，而是源自曾经被伤害过的恨。

　　“他会阳wei，大概就是因为被omega群jian留下了心理创伤。”何溶月比较直接，点出了马朴信的杀人动机。

　　马朴信的心理防线最薄弱的地方已经被他们找到。

　　这次，杜城选择亲自去审马朴信，不因为别的，就因为他是警局里唯一的omega。

　　“……呵呵…哈哈哈哈哈！”

　　当过去被撕开，血淋淋地被摆放在人前时，马朴信不怒反笑，他越笑声音越大，最后眼角落下泪水：“没有人帮我，没有人！”

　　甚至，没有人信他才是那个受害者。

　　沈翊聚精会神看着玻璃那头的杜城，他们只是找到了马朴信的动机，但不算直接证据，现在最快的方式就是通过审讯直接掌握马朴信的口供。

　　所以，这是考验杜城能力的时候了。

　　“希望城队能忍住不发火。”李晗道出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活动。

　　杜城合上文件夹，与马朴信对视，他沉默了一下，然后点头说：“我信。”

　　“可是晚了。”马朴信的眼睛通红，是恨吗？是悔吗？

　　“认罪认罚的事已经和你说过了，我很抱歉你的情况属于法律空白的地方，但只要你认罪，这件事就能被人注意到，说不定，能帮到和你一样的人。”杜城说的很认真。

　　闫谈声眨眨眼：“这可不是惯常的套路，怎么跟他打起感情牌了？”

　　“但对马朴信有用。”沈翊相信杜城，就像当初杜城相信他一样，“马朴信刚刚在求救，他其实希望有人救他。我们一开始误以为他是冷血无情的杀人魔，但事实上他是因为心灰意冷才走上绝路的。杀人，对他而言是一种对抗不公的最后手段。”

　　沈翊手摸上玻璃，手掌中心是杜城：“这是杜城为他量身定制的囚徒困境。”

　　“……是，是我杀的。”

　　随着马朴信的话音落下，沈翊的手握紧成拳，他无比骄傲于看到这个结局。

　　

　　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，杜城留下加班写报告中。沈翊冲了杯咖啡，给杜城送了过去。

　　“你这身体素质确实好，发qing期都能这么加班，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？”沈翊站在杜城边上，斜靠在桌边。

　　杜城喝了口咖啡，抿抿嘴：“想蹭车就直说，不用拐弯抹角。”

　　这个人怎么可以在床下这么不解风情？

　　沈翊也是手痒，摸向杜城的后颈。那里一直贴着一块胶布，下面则是他给杜城的标记。

　　杜城缩住脖子，躲开沈翊：“干嘛？”

　　“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？”沈翊问杜城。

　　杜城拍拍刚写好的报告，也不过脑子，就回答：“好兄弟！当然，也是好搭档！”

　　他还很满意地吹了个口哨，把报告收到抽屉里，准备明天来了交给张局。

　　沈翊心情可不好了，眼神暗了下来。

　　“杜城，没有人会把兄弟的腿掰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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